岛
上海市南洋模范中学 姚佳源
他住在那座小岛上,周围是一片大海。
岛上并不总是无聊的,有吃不完的水果和海鲜,也有经常飞到他身边来的旅途中经过的候鸟。候鸟的见识很多,走南闯北的去过好多地方,也时常会带些故事给他,每一个故事都让他觉得新鲜有趣,仿佛外面的月亮真的会比较圆似的。
那天,他一个人坐在海岸边,忍不住就想起了候鸟讲的那些故事,望了望周围,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厌烦——海鲜确实好吃,可总没有山珍野味听起来那么鲜美而泛着油光,海岛对他一个人来说固然辽阔,但相比陆地的广袤无垠,又显得微乎其微……
“我要离开这里,出发去陆地!”他想。
他试着游泳,试着用各种各样不同的泳姿展开双臂,一次次地扑向大海,深信自己丰富的游泳经验会把自己带向目的地,可是游了三天三夜他才发现,自己离原先的小岛不过是树叶随波漂流一下午的距离。
他试着抱着圆浮木出发,可漂着漂着浮木便从手臂里溜走了,他看到头顶上的大鸟不费吹灰之力便赶上了他。
他喊住大鸟,抓着它的脚爪顺势就飞上了天,他想:这次应该可以到陆地了吧?他凭着自己的记忆和直觉,大概地设计出了一份地图,还用笔描出了好几条路线,这样一来自己有了十足的信心,就等着“安全着陆”了。正想着,脚下出现了一大片幅员辽阔的陆地,他心里仔仔细细地盘算着:“没错,土地果然很辽阔,比我那巴掌大的小岛大多了;树好像也多了不少;不用再总是面对大海了,万岁!”他迫不及待地让大鸟放他下来,满心欢喜地准备在这个新的目的地安营扎寨。天空似乎格外澄澈湛蓝,食物似乎格外鲜美可口……兴奋之极,他忍不住欢呼雀跃,四处奔着、跑着、跳着,像发现新大陆一般。
“扑嗵!”他全身湿透了,身上、嘴里是熟悉的盐巴的味道,四周是一大片蓝色……他又一次掉进了海里!又一次。
他爬上岸,环顾四周。原来,这不过是一座大岛而已,他又一次回到了荒岛之上……
后来的后来,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一位老人听,他听后哈哈大笑。我以为他又要嘲笑我拙劣的故事情节和平淡无奇的语言描写,他却说:“其实,他可以多往前走一点的吧,既然他认定了自己的目的地在前方。”
我猛然间有种置身于孤岛之上的感觉——四周仍是一大片蓝色和望不尽的远方。无数次地,想过要出发,去往另一个新的地方,或是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标志自己的一场新的战役。似乎显得信心满满,因为一切都是新的,恨不得一下子忘记所有的过去。于是整日忙于规划“出发”——如何出发、从哪儿出发、怎样出发能更快地到达、怎样出发会让旅途充满乐趣——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到达。到达以后会怎么样?我只能回答不知道。
我们又是置身于多少多少个孤岛上呢?有无数的对未来的期望,有无数的美好的规划。就好像机场里的“出发”航站楼永远都是门庭若市,每个即将远行的人都背着沉甸甸的期许和无限含泪道来的憧憬,一切都是那样值得期待;可“到达”航站楼里走出的却大多数行色匆匆离开的人,脸上带着或明或暗的表情,与多年前他们的“出发”有着截然不同的色彩。
这座岛,需要别,亦需要离。
指导老师:冯萍
属于远方
上海市向明中学 林山
汗水划过,猛地发力,我疾走几步,踏上了武当山顶。回头一望,来时的路虚无缥缈,来时的风依然清爽,顿时有点赤壁曹操横槊临江的豪迈。
我热爱登顶名山、阅读名著、欣赏古典名曲。来到武当山,希望寻到“道”的衣角。
未进道观,扑面而来的是聒噪的乐声。跨过门槛走进古门,却发现是两只把门而立且循环不止的大功放在作祟,靠近时不禁双手掩耳而过。想要前进却又发现面前人山人海不知作甚,于是乎转入后山,也乐得个清静。
我们多多少少都读过老庄的道学名作,但我敢肯定,深谙其义者十不存一,我所了解的不少人只是在偷懒放松时才记起那“无为”二字罢了。真正让我喜爱旅行的,是余秋雨先生的经典著作《文化苦旅》和《千年一叹》。我无法体会他对万里之外爱琴海边异域风情的感悟,却深深记得他对神州之内名山大川的记录。他笔下的武当山,仙风道骨,发人深省,令人神往。
推开古门,后山上虽也有不少人,但较之刚才清静了许多。我信步走着,注视着丛丛的绿色。柳和槐霸占了大片江山,有些妖娆甚至歪斜地长着,我嗅着不知哪来的香气,顿时有些失望。举目望去,却未见想像中高大挺拔的松柏、香樟。无力的我在身旁的石椅上坐下。
其实余秋雨先生的行迹也许也不过如此。他游历古迹发掘经典,想必也不免瞧见毫不诗情画意的一切。他来到这肃穆的武当山,是否会心生敬畏,感悟良多。我想不是这样,他人赞赏的书中此处的仙风道骨,可能只是因为他是余秋雨先生。而更讽刺的也许是,大多数人从来只是把自己放在了经典的位置来感受经典,其实他们的身边不过是几缕来自远方的灰尘罢了。
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的又一石椅上躺着一位赤脚先生,我有些不自在地走开了,环视四周,又决定返回道观。刹那间我发现这名山之上、深林之中的静谧的道观原来是如此脆弱,世俗在这里的力量将它完全击垮,把所谓的道冲得粉碎。
回到观内人群已然散去,原来是之前的大师做法完毕,正掏出手机不知所云。一众道长摘下长白鞭子前去聚餐,周边小贩又上前向我兜售香烛、羽扇。
这里根本没有道。
余秋雨先生错了。哪怕这观内空无一人,哪怕这山长满苍劲的松,哪怕他将自己置于密林深处坐上一天,他对于笔下这山的部分,也许还有关于其它的许多部分,都只能用“创作”二字来形容。他显然低谷了世俗的力量,更没有想到世俗的尘土在这里生长得如此庞大,却又将这本书化为了经典。
我也错了,错得更痛、更迂。我所追求的名山、名著、名曲,实是无法坚实地存活的。他们活在我微笑的世界里,却未曾去往一个更高的地方,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地方。他们被我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商人当做发家致富的途径,被所有人通俗地欣赏、调侃地对待,正证明他们无法成为经典的理由。
就像我慕名而来的武当山,就像我依然尊敬的余先生。
真正的经典是天才开的玩笑,他们不会被除一颗远漂的心以外的任何一种器官、任何一点杂念所接受和理解。
他们只属于远方。
指导老师:沈强
繁体字
上海市上师大附中 高智豪
我曾在网上点击关注了一位叫“司徒徒”的美国人,他的认证身份是“雅思第一个合作的外教”。他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每天发表长篇日志:《“汉书”中的帝王》、《“古文”观止中的启示》,等等;这些虽然并不一定是他创作的,但其对于“浩浩乎”的中国文化确实“一副衷肠”;因为从另一个视野来看,他的“文章”,无一例外的竟都是:繁体字!
诚然,这样的“繁体字”们是多么的常见;并非是在台湾,在华裔美籍老者的家中;却是在以简体字为习惯,为“行为方式”的中国大陆!他们折射出的,或许是对古文化的向往,少数的;或者是另一方向自我“身份”的刻意提升、是对现代文化的失落、风气低靡的哀叹,大多数的。于是他们,将繁体字用于书写,用于笔尖的繁纷;将古文的“之、乎、者、也”用于行文叙事,用于拗口的评论交流,将现代的生活状态用“古意盎然”全全地覆盖。他们因批评而感到欣慰,因“古意”而感到进步。
但,“古化”,“繁体化”,却只使我感到——行为艺术罢了!
我们的文化:字体,字义,语言方式……我想他们的来源和“红山文化”墓葬周围的一圈“红色粉末”是一样的,它们的去留也应该和它一致。李泽厚先生的《美的历程》中曾说到:当我们发掘出山顶洞人的墓葬时,我们看到了十分神奇的一幕:在尸体周围有用红色粉末包围的印记。于是他接着说到:“这大概就是我们巫术文化和社会意识的开端。”(意思大概如此)
这是远古文化的启门者,但无疑的,巫术文化、祭祀文化、金石文化……他们一步步向前,并未停留。红色粉末,墓葬棺木,火化瓶装,也没有停留。因为人们进步的意识,因为时代的风并不停留在旷野与荒域,失去了本身的实用意义,它的确可以转变为艺术、为文化;但艺术与文化也在进步,虽然未必熙熙攘攘,却终究归于“历史”。
我记得曾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看过这样一句话,它被刻成几十厘米的塑料模具,高高悬在“万人坑”的出口:可以原谅,但不能忘却。这本来是用于战争的、苦难的哀悼,但是否也可以这样解读:去了的文化可以回顾,但绝不可重生。
这时,我更觉得“返古”是多么的行为艺术。这类的“返古”不是以宣传、普及为目标的尊古行为;却是要“复古”的“荒诞举动”。若非胡适的“新文化运动”,何来大大加快教育的普及;若非以简换繁,哪来“汉语”外向世界的轻松。高效、简法是社会发展的格局,正如我们所崇尚的“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它深层的解读,“宁静以远观品察历史,淡然以简单活在当下”与我们现代的诉求完全吻合,也与“繁体字”的现代意义符合。
去欣赏,去探求其本源的魅力,扩大我们的审美方向等等,这应是历史的繁体字留在现代的意义,而绝不是主观臆断的阻碍“旧的悠悠的去,新的悠悠的来”的文化演进!
指导老师:陈萍
暖暖的歌
上海市第二中学 金可澄
柬埔寨,巴肯山,一倾向上的四十五度台阶。旅客们停驻于山脚下,静静的。傍晚的落日余辉撇过眼眸,为眼前这片古老的土地染上一片红晕。时间,慢慢地流,契合着夕阳西下的节奏,谱成一曲光阴的歌。
现在想来,也不知当初是怎样的心境,才在纷杂的路线中,挑出了这一条—少人问津的柬埔寨。牵着我的心的,是那份自东亚古国捎来的惬意。想象着,在闪烁着文化辉光的大小吴哥,淌过少人打理的漫漫河流,勾勒出几分诗情画意。或许还有几个当地人,迈着慵懒的步子,在水中留下一重重剪影。在节奏飞快的城市里,又怎会有如此的宁静?憧憬的画面,让我心头暖暖的。
洒在山头的光,在斜阳的映射下泛出暗红光泽,一层一层从顶上铺展开来,将我视线中的巴肯山化作了一座红枫城。聚拢的人群渐渐散开了,三三两两地信步走向四周,依然是静静的。夕光下,漾起几丝朦胧,一点一滴,顺着缓缓逝去的分分秒秒,温暖了我的心。如此情愫,也许正如释迦牟尼,眺望恒河,忆起渐行渐远的曾经,感慨今朝的容颜老于昨晚,然而心怀坦然,从不患得患失。又如庄子历经世事,最终置身于自然,留下一句“乘物以心游”,留下一份释然。在这匆匆人生中,要为自己腾出一点缺口,随着心绪去畅游,才能诚实地,与自己交流。
慢慢流淌的时光里,有温暖。忆起刚踏下飞机,刚触及这片国土时,眼前印出导游憨憨的笑容。闲时漫步四周,洋溢着满足表情叽叽喳喳的居民,塞给街头流浪儿糖果时,他们感谢的神情。这时,生活中的另一种,才真真正正地渗进了心头。柬埔寨的人,大多困苦潦倒,辛苦操劳,甚至在贫穷生活中过不上一天省心日子,然而,他们很少自哀自怨,在一年年苦难的日子里学会了淡定,学会了感恩,学会了接受却又不委身于命运的乐观。而我自己呢?是否在缀着流光溢彩的大千世界中,迷失了初衷?
旅途将近尾声,临归时,整理行李,翻出了在巴肯山购买的明信片,似乎每一张图片后,都隐匿着一种安然的情怀,再烦躁的心,也会渐渐平复。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在我自己的生活里慢慢踱步,然而在这片纯净土地上领悟的淡然,沉静却足以伴我跨过青春的门槛。
巴肯的落日余晖,吴哥的漫漫河流,泛上心头,突然暖暖的。在热情澎湃的激情年华中太轻狂,太敏感所留下的伤,就用柬埔寨式的淡定来舒缓,让一种叫慢的节奏融进生活,将最动人心弦的回忆谱成一首暖暖的歌。
指导老师:何辰玉
简洁是智慧的灵魂
上海市大同中学 陈舒琪
智慧之于理性,犹如尼罗河畔的金字塔,任其中有多复杂神秘古怪,呈现于世人的总是这余晖下棱角分明,简约无碍的模样。它的外壁不需要繁花雕琢,不需要艳笔镂刻,其本身就是一件极佳的艺术品,并且坚不可摧。当时存在着这么一句古话,人类畏惧时间,时间畏惧金字塔。
这颇似数学定理。
近来评选出的世界十大最美公式中,位列三甲的分别是牛顿第二定律“F=ma”、欧拉公式、麦克斯韦方程组。三者的共性是无一例外的简洁,却是用最简洁的方式阐述了一桩桩令人难以置信的繁复深奥的秘密。我仍记得我的物理老师在提及麦克斯韦方程时一脸惊异又欣喜的模样,他说这应该是这个世上最美妙的公式了。另外,我的这位物理老师还有一个著名的教学思想,叫做又简单到复杂。
欧拉公式的上榜理由让我想到斐波那契数列,前者以一个方程将两个超越数还有晦涩的虚数连接在一起,后者则是用了繁分数、根号、高次幂来表达一个有常的正整数通式,这真是自然科学中惊人的巧合。
又不得不提到“边长一定的矩形四边相等时面积最大”这其实是一个二次函数推导,但为什么结果偏偏是两条边长相等这个特殊的分界点而非黄金比例之类奇怪的点?不可思议的是,角α的正余弦相加和最大时也恰巧是当α为45°±2π也就是α角正余弦值相等时。饶是复杂如正余弦仍有着与简单常熟相似的特征,就好像是在预示着,生活亦是如此,有火候之说,任何事过一分缺一厘都会欠了效果,只有一个平衡点,但又往往不是正负无穷大,而是一个两相权衡所得来的结果。
《几何原本》的第一个命题证明,看似十分简单却在两千年来遭受批评最多,批评者指出如此简洁明了的命题却充满了漏洞,这是陈述不够充分的逻辑裂缝。我想,越是简单的甚至是可以一眼看穿的那些常识,其证明就越是困难。
翻开历史的树叶,那些令人拍案叫绝的莫不是将抽象的无律性地现象或是看起来丝毫不着边际的两样事物归结联系在一起成为精炼之致的定理,每一条定理背后都有着无数的演算,小心翼翼的求证,漫长的过程中凝结了多少智者的汗血和时间,走过多少无光的歧路,可最终,呈现出的却总是一场简单的公式。这些,堆砌出了我们眼前这个繁华缤纷的世界。
智慧之于感性,又犹如童话中的青草蓝天。梭罗在《瓦尔登湖》中描绘的那种生活,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褪去了金钱权利的诱惑,没有烦恼,没有攀比。这是一个理想国,是自己与自己相处的静谧,是自我升华前的沉淀。
梭罗在自己的世界里寻一种体悟,寻一份人生,寻得一个学问。瓦尔登湖的生活在如今看来几近虚假,可剔除了所有除生活成本以外的琐碎,还原生活最本质的面貌,梭罗告诉我们,简洁亦是种智慧,是大智,是一个人在深深感受过生命后对其所表达出的无尽热爱,是对生活最虔诚的礼赞。
我国古史中,古诗词曲中讲究炼字,文人骚客们互相切磋,莫不求一个“简”字,一个“妙”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中的“春”字就颇具了点点意味。
古人作文往往短小简练,却有着说不尽的情感在其中,“枯藤老树昏鸦”中仅以三个名词便使人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幅凄凉的压抑的悲伤的画面,带着相同的主基调,却又各自有着各自不同的想象。
才人笔下的淡妆浓抹,还浸晕着墨香,笔风或收敛或豪放,挥洒自如犹似行云流水,一字一句深思熟虑,莫怪要叫今人啧啧称奇。
终究还是回到了一个“简”字上。
智慧之于理性,之于感性,其灵魂都镌刻在“简”一字,不需要数理上的分类讨论,不需要文学上的辩证,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圆满,一种整齐划一,一种耐人寻味之简。
不免联想一下现实,如今有些人过于浮躁,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把“简笔”硬生生拖成了“繁笔”,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我贬值吧。
我是这么认为的,一个懂得删减自我,取其精华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
而简之知,简之至,简之致,才是一切智慧的灵魂。
指导老师:邹洁
流徙
上海市大同中学 王珊
他自认自己是配得上“经典”二字的。
至少从精美的包装,精妙的文字以及庞大的作家阵容,他或许是带着骄傲与得意的。
是的,是的。他只是一本书。
但他也已值得人去仰视了。他时常会自负地想。
如今是他的时代。几乎人手一本。他看见他的家族像是飓风一般席卷世界。他们像是镁光灯下的明星,举手投足都能引领风潮。
他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每天主人都会将它摩挲一番,品味其中铅字的滋味。他看得到主人眼中崇敬的眼神,虽然只是这份崇敬的传递者,他也能感觉自己的脊梁挺得更直了。不免自傲。毕竟他的封面结合了古典与现代的设计,他的内容集合了作家们的精华,这一切都愈显他的珍贵。
他不愿与那些真正老旧得发黄的书相处。即使初来时,那些老书们并不排斥他,而他总是感觉那些老书宽容的笑显得意味深长,或者说,不怀好意。他把这种笑定义为妒忌,妒忌他替代了他们曾经的位置。
不过他并不在意。经典总是永恒的,无论时光多长久,它总是一如往日,他相信自己,总是最完美的那份“经典”。他一直是自信而骄傲着的。
他不会相信既定的结局。
时光荏苒。他到主人家已有些年头了。他看见主人这一天又抱回了不少书籍。
他的身上已积了一些薄灰,想起往日的辉煌与今日渐渐的落魄,无奈涌入心房。本以为自己会是永远的经典,却未曾料想经典也有被忽视的一日。
不禁长吁短叹。
那些老书们又笑了,淡然而平静。消失的,不是经典。他们说。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价值。那些往日的自傲像是苏醒的野兽,在他的心脏里咆哮。我就是经典,你们都是嫉妒!他愤愤然地回答。却没有回击或是反驳。老书们像一碗黏稠的糖,永远是一片宁静。
他一直在等。等自己再被重视的那一天。而他只等来一本一本增加的书,一层一层积叠的灰。他似乎是一堆木柴,燃尽后只留一片死灰。他或许是错了罢。他一直活在期待中,活在自己编织的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梦里。他诚然不是经典。
他抬头看那些新书,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或许终有一日,他们也将寂然老去,蓦然发现自己的可悲。像是一场流徙,从喧嚣中带着鲁莽奢望到达梦想中的目的地,最终才发现自己并不具有虔诚追梦的权利;或,自己原就是个幻想者罢了。
最后主人在挤满书的架子上抽下他,扔入了垃圾箱。
他已不再光鲜,甚至只能用破旧两字形容。远远望见那些泛黄的老书,他才恍然,他们才是经典。
风尘仆仆,满身喧嚣,又怎么是经典,怎么能成为经典?
寒暑轮替,光影蹁跹而去。回头才发觉自己不过是名利浮华的流徙者,愈走愈远。而虔诚纯粹的经典从未离去,只静待真正的回归。
指导老师:邹洁
活着,做一个过客
上海市华师大二附中 曹天逸
人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人要到哪里去?
从年幼无知时充满稚气的遐想,到垂垂老矣历经沧桑后的沉思;从画家艺术而形象的追问,到哲学家众说纷纭的诠释……这三个人类对自身的终极思考,至今没有明确的答案。也许,它们从来就没有答案。
科学家们正以越来越先进的手段破解人类的密码,人类起源的问题逐渐变得明朗,但对于未来的方向,无人能预料。人类如此渺小脆弱,谁知道他能抵挡多少强大的自然之力呢?而对于个人,问题反倒清晰了。“忙于去死亡”这句电影台词是多么贴切!一个人的终点,不就是死亡么?无论活着多么光辉灿烂,对于你,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人生的这一悲剧性从来就有巨大的感染力。人由生而死本来没有什么意义,赋予它一切意义的,是人自己。活着,每一天都在出发,每时每刻都是新的,只要心还在跳动,就永远不会到达终点。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千年以前的李白悟透了这一点,他把自己置于“过客”的位置。但这“浮生若梦”的话语从《春夜宴桃李园序》中流出,却并没有引起人多少悲凉。为什么?李白的一生,似乎没有被人生的悲剧性所打倒。他不断地出发:从四川,从长安,从山东……连一个可以作为暂时的终点的地方都没有到达过。但我们眼中的他,却永远激情四射。他是入世的,他对自己的能力并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但入世有什么不好?他的理想正表明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有机会,就出发去追寻;人生受挫,就出发纵情山水。人生没有终点,没有归宿,没有“到达”,却不妨碍让“活着”充满意义。
鲁迅有一篇很短的小说,以剧本的形式写成,叫《过客》。人物极简单,情节极简单。主人公“过客”只因为内心有个“玫瑰”在召唤,便不停地行走、出发。他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鲁迅的内心是那么悲凉,那“无意义”的人生在小说中被简化到一种超乎想象的极致。但他依旧传达出一种崇高的光辉:“过客”不停地出发,只为摆脱那个颓败、虚假、荒芜的世界------这何尝不是当时的社会状态?“过客”衣衫褴褛,精疲力竭,独自一人------这何尝不是先生的自身写照?而那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追寻一生又何尝不是他的人生经历?鲁迅有迷惘、有失望,但这不会阻止他向着一点希望的灯光出发。看不到终点,但无所畏惧,不会退缩。为理想战斗,无所谓成败,“活着”便熠熠生辉。
对于他们,到达死亡这样一个终点,一方面归于虚无,另一方面却给后世留下无穷的意义。
然而有人说,就连到达死亡也不算到达终点,那就是尼采。他的“永恒轮回”可谓是后世人最难以参悟的一种思想了。人作为“过客”永不会结束,人的悲剧性会永恒轮回地上演,没有出发,没有到达。但即便是这样,那些命运的强者们,依旧不会认输。他们承认“过客”的身份,承认人生的旅途无法到达终点,却依旧对人生怀有强烈的感情,积极地践行每一步。
相信这样的人,是不会被打倒的。
想念这样的人,你也不会被打倒。
既然活着,就做一个满怀希望的过客。
指导老师:石昆
繁体
上海市松江二中 田争争
对于一个偶然从温湿的积雨云里落下到空中不断翻滚的雨点来说,进入大海是那样的简洁,只要到那庞大的体制中隐没自己就好了,而且永远没有干涸的危险,并且能说自己为了集体无私奉献——没人关心那是不是雨点的屈服,因为这条路是简体。
“写繁体字是没有分的。”还有马路上传来的警笛声,混杂着那不可动摇的威严。简单的不去做文件什么选择繁体的?好心一点的人还有可能提醒:“你从小就这样。”我不能找到简便的算法因为那是数学没学好;我作文偏题因为我不去猜出题者的意图;我把记录着“红诗”的杂志送给草丛是因为我忘不了那里有无知的歌功颂德。合理的声音提醒我,我似乎活在繁体字中,给自己多添了几笔——固执、偏见、傲慢,令人生厌的、肢端肥大、拖曳着的囹圄。
刚刚发现问题的时候我本能的大声疾呼:你们被骗啦!你们在心中写的都是一样的诗,重复。你们童年的残余被丢到阴暗的墙角还写着“请勿随地小便”哩。我能触摸到那些令人发毛的粗糙的水泥,还有黏湿的蠕虫。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今天在席梦思上蹦蹦跳跳的唱儿歌的人,今天就为了一场被人理解为像人生一样重要的数字游戏而浑浑噩噩?我们放弃那些对美好的最初的幻想而追求一个“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的诺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理想。弱肉强食,成年人就是这样用自然规律吸引了一代又一代崭新的肉体。可是我听到他们的回答:“谁让你写繁体字的?”我想见说这句话的暗黄的牙齿、弯曲的撇着的嘴,抽动的肌肉,千万张没有形状的脸,只要一张简洁的嘴就完成了拷问。别忘了这里是地球,只要把祖宗的旧训搬出来讲讲故事就能功成名就,真正研究它们的人还在下水道里呢。写繁体字也是一个道理。
没有人,包括我。我穿越过那玻璃的视线尝试着聚焦在某滴看不见的水珠的心里。他们本就无需回答。我领悟了一个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不然如何?你有的不是能够做到自我的勇气和毅力,不过是有自负和难以宣泄的牢骚,泛性论者说你是个难以发泄情欲的虚伪教徒。表面上告诉别人你拥有梦想,但那些也都被繁体输入,繁体输出,因为它们是如此准确地被限定在了程序框图中。“不是早就决定了的么?”自然,按照马克思的说法,有着唯物论的法则。你可以鄙视他对黑格尔的抄袭,但你抗拒不了由上帝定的规矩——他是出于爱才那样做,因为只有这些才能保证你的种族生存繁衍下去。自然从不用繁体字。这个结论你是从飞速坠向大海的雨水上得到的,因为它的心是透明而又不存在的。你可以叫骂我们身上两千年封建制度的奴性,但是别忘了,你靠我们养活,和我们一同活着,吸入我们呼出的二氧化碳和氮气,然后又吐出来给别人享用。所以,你又是在骄傲什么呢?
我忽然之间觉得我会被屋顶和地板夹成一团血肉,就像被一脚踩碎的蜗牛。那屋顶上的繁体字是我到生命最后一刻也没能触碰到的高度,而地板上的简体字那本是脚踏实地的品质,却最终呼啸着上来压断我没有剪干净与童年相连着的脐带。“先生,您想要什么?”失去耐心的生活如是说。
这是如此的愚蠢。到后来,我忘了怎么样写字,只是徘徊于矛盾之间,无用的消耗着岁月,思考着所有关于我自己卑鄙的真相,除了矛盾什么也不剩下——希望存留在某个人身上,我不认识但一定不写繁体字的人,不理解希望的人。
最后的力量被我用来书写“等待戈多”。对的,繁体。
指导老师:陈浙豫
疯狂不论规则
上海市七宝中学 瞿蕾
这疯狂的世界本就无所谓对错,无所谓规则。
——题记
乔布斯曾说:“只有那些疯狂到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的人,才能真正地改变世界。”
曾有过这样的实验:把一池鱼中的某一只的大脑破坏,再将其放归池中,没过多久,它便成了池中鱼的首领。不得不说,鱼池就像这个世界,而这个平淡无奇的世界时刻要求着大疯狂者的反抗,要求着他们打破规则使社会重生。规则是大多数人想当然的“真理”的产物,“真理”又来自自己的认识和意识,可那些认知又源于什么呢?很多时候人们都在自欺欺人,把臆想建立在一些镜花水月之上。为我们所鄙夷的“疯狂者”,却恰恰是那些看清世界真相的人,所以他们的思想和创造可以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共鸣,可以碰触灵魂。
这个社会需要最疯狂的大脑,去负担整个世界的重量。
在《为了告别的聚会》里,昆德拉借主人公之口抒发过对恪守规章的“维纪人员”之流的不屑之情:“究竟是什么驱使他们做那么可悲的工作?”规章、纪律,都是统治者制定以约束人们的工具,它们压抑着不同的思考,抹杀着违反“常理”的声音,甚至,有时是如昆德拉所说“与人为敌的行为”。疯狂者之所以是强者,更多是因为他们不墨守陈规,视“纪律”若无物。他们不会是好的纪律遵守者,却是伟大的创新者。见过这样的句子:对于自己的生活,我们每个人都不是读者,而是作者,至少结局,还是能自己说了算的。如果正如这句话所说,那么疯狂者不仅是自己故事的作者,还改变了其他人的生活轨迹。他们有勇气挑战,当然有资格收获。冲击规章和纪律的勇士,也许这就是疯狂者。
其实疯狂者同样是弱者。比如《红楼梦》里,想要挣脱腐朽的封建制度,然而最终花消人殒的林黛玉;又比如安德烈纪德的《背德者》中,冲破道德桎梏,要求人性回归的米歇尔。在那种年代,林黛玉所希望的自由恋爱和背德者的同性恋都是“罪不可赦”的疯狂,他们身边哪怕是有支持的微笑,也很快就被他人的白眼淹没。疯狂者呼着“自由,自由!”直到声嘶力竭,可惜制度和道德这两堵高不可攀的墙横亘在他们面前,硬生生地把希望全部磨灭。我们所能做的,应该是给这些人们多一点宽容,再多一点时间。毕竟这堵墙在充满人性的个体面前,有时强大,但在人性的群体面前是一种规律性的渺小,几乎微不足道。
这些希冀着人性回归的疯狂者,也需要我们的保护。
疯狂的革命者们,请你们坚定不移地、自信地走下去,因为这疯狂的世界,本就无所谓对错,无所谓规则。
指导老师:周陶富
沉默的经典
上海市大同中学 经典
当书架的显眼处,那几本贴有“畅销”标签的精装书籍伴随年轻作家的签名疯狂出售,它们被孤独地束之高阁,千百年后却依然有人愿意把它们带回去细细品读;当刺耳的流行乐穿梭于耳机线不停地输入人们的双耳,它们执著地选择最古朴的方式,提琴的乐音咏叹出整夜的余音绕梁。它们于是被定义为经典,注定万世不朽。
世上多的是浮夸的丑角,经典却总是沉默。
经典一词的定义在于“权威”。从文学到音乐,从一种风尚到一种文化。不可否认我们曾经错过很多——我们开创的传统节日被韩国拿去“申遗”,属于我们祖先的精致文物在海外高价拍卖……而如今,物质文明逐渐得到了满足,中国人便想到要捡起那把辛酸泪,追忆经典。
穆罕默德曾经说过:“当你拥有两块面包,你就应该用其中一块去换一朵水仙花。”我们终究是有觉悟的民族。今天我们崇尚经典。我们想念《论语》,于是买来《于丹<论语>心得》;我们想念《三国》,于是买来易中天的那本名作。我们身着华服,正襟危坐于华丽的音乐厅,便沾沾自喜以为浸染了“高雅艺术”;出手阔绰,将一件件古玩据为己有,便兴高采烈以为成为了“文化世家”……经典喜爱沉默,你触手可及的所谓经典,往往只是一厢情愿。
并非人人有天分和本事参透经典的本质,但我们有能力也必须为经典还原一份净土。见过牙牙学语的孩童忙着背诵《三字经》,为的仅仅是进入一所口碑较好的幼儿园——今天的我们太匆忙。经典之所以成为一个时代的烙印,势必经过了长久的沉淀。若是硬要亵玩,便只能被拨弄成一汪浑水。几年前风靡一时的梁文道,当初出版了一本书评,于是人人抢购,快速翻阅后便以为博览了文学经典。殊不知,这样只是复制了一批“现代文盲”罢了。我们对于权威,可以崇敬可以仰望,而这样浮华的态度是要不得的。
再则,经典也未必是绝对的权威。经典有其局限性,比如永远未完成的《红楼梦》。经典亦有其专一性——红配绿堪称苏格兰的经典配色,可中国人拿来却多是徒增乡气。总而言之,经典的形成是单纯的过程,经典的存在是沉默的现实。为它留一点缝隙,让它在寂静中安然地发展。发自内心地尊重沉默的经典,便亦是尊重了我们自己。
可怜浮世繁华,几人甘愿赞颂沉默?
指导老师:张兰
疯狂的芦苇
上海市尚德实验学校 汪思园
著名的哲学家帕斯卡尔曾说人类不过是会思考的芦苇。是的人类其实就像芦苇般脆弱渺小,只是被上帝多赠与一项权利,那便是思考,因为思靠人类学会做梦,拥有野心,最终成为万物之主。而芦苇中也有些疯狂的家伙,他们的思考与超越时代,与世界上其他芦苇都不相同,他们离群索居 ,不融于世,甚至受尽白眼枯萎而死,可是就是这样的一群芦苇,他们的梦想大过了世界,超过了宇宙,最终改变了这个世界。
人类史上最有名的疯子尼采是一个连阳光都无法见到的人,他惧怕阳光,被所有人抛弃,他不曾拥有友情、爱情,甚至连最后一点亲情也被他那些“可怕”的思想吓跑。他终日游荡在校园,身旁没有朋友相伴,可他坚定地告诉世界“上帝死了,人要成为超人。”他要让人类扔掉信仰的拐杖,他相信人类的力量,他要让世人也信赖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的神的身上。他站在阿尔卑斯山脉大声告诉自己“你如今离群索居,受世人冷眼谩骂,可明天,你将是一个民族!” 他做到了,当越来越多相信自己的人扔掉了信仰的拐杖,人类代替上帝改变了这个世界,人类拥有了人类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不仅仅向上帝祷告。尼采是一根疯狂的芦苇,他勇于向万能的上帝挑战。这根渺小的芦苇拥有的梦想超过了神所掌权的范围,他成功了,他帮助所有的人从神的手里夺的权力,使这个世界真正改变。
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人一定是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世界的人,他们不在意别人的漠视冷眼,不在意别人的冷嘲热讽,他们从不墨守成规,安于现状,他们有敢为天下先的气魄胸怀。达·芬奇为圣母苍白僵硬的脸点上了红晕,使神能够与人相亲,开创文艺复兴的一百年辉煌,哥伦布轻轻在桌子上立了一个鸡蛋告诉人们新大陆的发现就是如此容易,可惜却无人先这样做。爱因斯坦从一束光的反射想到了相对论,约翰·列农在泰晤士码头披散头发,声嘶力竭的歌唱,圣雄甘地带领信众经三个月长途跋涉到达海边,温柔又坚定地拒绝英国人的压迫,这群疯狂的芦苇做了一件又一件前所未闻,前所未想之事,这群疯子的思想超前于世界并带领世界快速发展。他们让这个世界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敢想、敢做梦,敢将梦想付诸于实践的疯狂芦苇,在经过时间的证明后,渐渐被称为---天才
也有些芦苇,他们享受安逸的生活,墨守成规的活着,甚至安于现状,止步不前,不允许任何改变发生,他们压抑着那些活跃的芦苇,阻止进步的发生。这些芦苇有些被人耻笑,如斫竿进城的鲁人,更多的被人痛恨。焚书坑儒的秦始皇以为自己能够防民之口,高枕无忧,谁知二世而亡,清末慈禧太后杀了戊戌七君子,以为能禁止变法,谁知四处逃亡。罗马卡拉卡拉大帝迫害犹太人烧掉圣经,惧怕反抗,谁知被日耳曼的铁蹄踏平,所有妄图能够阻止发展,一心只看见眼前的人都会被历史车轮压得灰飞烟灭,那些安于现状,墨守成规的人都被历史遗忘。那些从不想为世界改变些什么的人,永远不可能改变世界。
人类是会思考的芦苇,即使低贱渺小的如同芦苇也因思想而伟大,而能够改变世界的,是那些会思考芦苇中的佼佼者---思考的足够深入,理想足够大的人,即使他们被一时看做疯狂,不被理解,最终都青史留名。让我们都做一根疯狂的芦苇,敢想,敢做梦,敢想人之不敢想,想人之未及,相信自己也能改变这个世界,我们也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天才,我们的力量也将能把这个世界改变。疯狂的芦苇因敢想而成功,人因敢想而伟大。
指导老师:乔宪丽
后现代的时间
上海市松江二中 叶轩宇
“时间是什么?没人问我,我倒清楚;有人问我,我却反而迷惑不解了。”千年前的奥古斯丁曾发出这样的感慨。然而,奉行着“惜时如金”的后现代人似乎从未有过类似的疑惑。当我们在用快节奏的生活填满时间,并自以为感受着生命的充实之时,实际上我们早已丢失了时间和生命的本真。
现代化的进程不仅大刀阔斧地改变了城市的面貌,也在无形之中极大地影响了我们的生活观念,特别是在处理时间的方式上。事到如今,我们非但不可能再体会到中世纪人对时间的永恒感受,并且也失去了以怀旧来拯救时间的现代性条件。生活在后现代的城市中的我们,早已丢失了时间的维度,对时间唯一的体验便是滴滴答答的钟表。我们在远离作为生命属性的时间之流时,实际上也正在远离生命。
然而可笑的是,生活在快节奏中的人们不但没有意识到时间的隐退,反而还认为自己充分把握住了时间。可事实是,那些吹捧快节奏生活能更好地“体现生命价值”的人,都是在用具体的物质意义和功利目标代替对时间的直接体验。在这种条件下,极端的无聊和极端的忙碌在本质上是相似的,因为人们实际感知的仍是那些具体的事务,而非时间。
在这里我们不妨化用齐美尔的一段论述来看看用快节奏“充实”自身的结果:“人们越来越迅速地同那些无法用功利目的(或时间)来衡量的特别意义擦肩而过,对此的报应似乎就是产生了那些十分沉闷的感受:生活的核心和意义总是一再从我们手边滑落,我们越来越少获得确定无疑的满足,所有的操劳最终毫无价值可言。”
那么在后现代语境下的那些“特别意义”又是指什么呢?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我想起了竭力逃离城市的都德。也许他认为是城市的快节奏趋向挤压了时间,才会前往山中废弃的风磨坊,通过与那些几乎被排斥在现代文明之外的车夫、面包师傅的交谈,通过品尝乡亲们自己酿造的樱桃酒,努力拾取失落的时间碎片,感受人间的温情。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启迪。尽管我们可能无法再模仿他的行动,但是他那真正融入生命、感受时间之流的行为,却是我们后现代人找回时间,找回生命本真的最后的基督。
有了这番理解,我们不难看出快节奏生活的弊端,也能明白慢节奏使我们感受时间、体验生命的必要条件。但倘若我们仍以物理标量来衡量慢节奏,那么这番努力也依旧是徒劳。福克纳已经告诫过我们:“那些整天关注着滴答转动的机械的人,是心智有毛病的。”如果我们用钟表来判断自己是否已经生活得够慢,实际上我们仍被困在后现代的时间中,还是无法与真实的时间之流产生联系。
在我看来,既然时间作为生命的重要属性揭示着生命的意义,那么要找回真正的时间,我们必须也只能从认真地体验生命做起。如今我们处处被固定的模式所束缚,成了马尔库塞所谓的“单维度的人”,又如何能体验到立体的、丰富多彩的时间之流?也许我们可以像都德那样,试着去打破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试着成为不被外界左右的真正的自我,试着珍惜生活中的小细节和美好的片段,试着坦诚地与自然建立联系。或许只有通过这些努力,我们才能寻找到生命的本源,从而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时间。
卡夫卡曾经在他的日记中感叹:“现代人是最可怜的生物。”而在我眼中,那些生活在后现代的时间下的人们则是更为可悲的种群。没有维度的后现代的时间只会让我们丢失真性情,丢失生命的意义。面对汹涌的洪峰,试着放慢你的脚步,尝试体验神秘的时间之流吧。实践这个过程也许需要很久,但这不正是在完成我们对自己生命的解答吗?听啊,被人们忘却的时间之流正在那里激情地拉响生命的奏鸣曲。
指导老师:陈浙豫
细节展示个性
上海市上外附中 刘莺英
试观当今中国的大城市,当你驻足其中,仰望天空,总会有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阻断你的视线,这是一个被同化的世界,映入眼帘的事物几乎千篇一律。
然而,每座城市都有其秉性,深深藏匿于不起眼的细节之中。以北京为例,城市中高楼大厦与其他城市并无二致,但其布局却极得《易经》之精华。龙脉上矗立着人民英雄纪念碑、天安门广场等著名建筑。零八年,鸟巢与水立方又为其增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龙脉的延伸是北京对中国古代文化精髓的理解,更是北京人的坚定与执着,使五千年的文化依旧绵长不断。
与北京的悠久历史相比,上海作为一个县城的时间,只能算沧海一粟。但上海在开埠的几百年时间内,也塑造出了自身的独特个性。
上海的公交车四通八达,同一辆车票价却不唯一。若是夫妻二人上车,递上四元钱,售票员便心领神会地撕下两张两元的票子。上海人都具备一种领悟力和理解力,对方说了歇后语的前半句,其妙处听者已了然于心。不同于东北人的豪爽与四川妹子的心直口快,操吴侬软语的上海人的这种独特交流方式成为了这个群体的个性标签。
在老上海时代,上海人亦颇具个性地发明了“假领子”这一奇妙的服装设计,这是上海人在贫困中的急中生智,更是令人莞尔一笑的幽默特质。
说到幽默,就不得不提上海的滑稽。这几年的没落催生出了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周立波的海派清口。清口之所以能立足于舞台,便是因为其个性。一人之夜的表演形式不同于旧时的独角戏,其内容也不仅限于调侃,而是多了一份文化底蕴与社会思考。这些都与他的衣着相匹配。每一次表演都身着西装革履,头路清晰。此身装扮,放在日常生活中,想必是前往某一盛大庄重的场合,其品味必不会止于日常之琐屑。这也符合上海的特质:不甘于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县城,努力成为世界的金融、贸易、航运、经济中心。这博大的胸怀与海纳百川的精神早已溶化在了细节之中。
细节展示个性。人是城市的灵魂,人的举止和行为为城市贴上了一个又一个标签。这个世界中的事物在不断地同化,但细节所体现的鲜明度却无法被抹去。城市的环境塑造了人,而过去的人又将历史、文化留在了这个城市中。即使目标都是迈向现代化,即使遗址被公园化,即使四合院、石库门不再,每座城市依旧无可替代,因为细节已融入城市人的血脉中,代代相传。
指导老师:苏亚芹
一双芭蕾舞鞋
上海市华师大二附中 苏钰欢
夜黑风清,月色明镜。纤瘦的足探入纯白的舞鞋,挺直脚背,拉紧绳带,一圈一圈缠绕至脚踝。脚尖是芭蕾舞者的痛,却偏偏是美的源泉。月色中、明镜前,女孩起舞,心头泪,脸上笑。
十年舞功,默默无语;梦想之路,遥遥无期。
曾记否,在那个收到一双芭蕾舞鞋的日子,于心中种下的梦——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以芭蕾至纯之美感染观众。
“某卫视大型选秀比赛开始报名了!”伙伴中疯传的消息溜进了她的耳朵。如今在电影、音乐界人气暴涨的那位曾是音乐学生的普通学生;现在叱咤音乐界冲出国门的女孩曾经酒吧卖唱……
她决定追逐梦想,以这种方式。
一双清纯明眸、一支温柔小曲、一双纯白舞鞋,她脱颖而出,走向全国比赛,眼看梦想近在咫尺……
“全国比赛你不能跳芭蕾。你不知道风格单一的毛病差点害你淘汰?这是街舞视频,给你一天时间。”导演的命令如同尖刀,她眼前一黑。望着视频里大胆、出位的动作,她捧着芭蕾舞鞋的双手颤抖不止。眼前晃过无数起舞的过去,它们仍旧历历在目。银白的月色如水依旧,转过身,一道泪。“不跳就退赛,不差你一个!”
宣传广告之中,被过分放大的“黑色”形象与芭蕾纯白的照片形成对比,甚至打出了“黑白对决”的宣传口号;网络上一群支持清纯的粉丝纷纷倒戈,支持率下滑。“你看,如果不跳好,走出双面风格,你就危险了!”竞争对手背后冷言冷语,镜头前却可爱善良。或许,她们为了实现梦想,都学会了戴上面具。
漫长而漆黑的夜,抬起头仰望空中月。那是每夜陪伴她的月呵,十年台下功,月光伴着她高雅的芭蕾与古典的奏鸣曲一同起舞。可是此刻,双耳充斥着激情热辣的音乐,眼前展现着烟熏浓妆的自己,黑夜也仿佛要将自己吞噬。她孤独地站在穿衣镜前,究竟哪个是真实的自己?是否依稀记得那个夜晚对自己许下的梦想——在万人舞台上表演芭蕾。这是一场万人瞩目的全国性比赛,回顾过去百人小剧场里的记忆,她左手梦想,右手痛楚,心中含泪,妥协吧。
她的改变换来了电视台导演的赞赏,因为收视率赢得开门红;她的努力为自己赢得喝彩与掌声,粉丝数小幅上升,所谓“短信支持率”稳健提升。她笑着接受赞美,流着泪捧着舞鞋,同时接受着纷纭的争议。她明白,自己也戴着一副面具。
直到那一天,她站上了最后的PK台。多次比赛劲歌热舞后,她换上了那双陪伴十年的纯白舞鞋,换上了始终热爱的白色舞裙。一束银白的追光灯打在舞台上,宛若十年如一的月光,笼罩着安静的她。自第一个音符打破宁静,她同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万人瞩目之下,她踮起脚尖,轻绕手腕,缓缓旋转,翩翩起舞。“你是舞台上的精灵……”平时对她言辞苛刻的评委一句话催下了她一行泪,心头却在微笑。“我实现了梦想。尽管走了很多弯路,最终回归了真正的自己。这是一个实现梦想的舞台,欢笑与泪水交织的舞台。姐妹们,请坚定梦想,疲惫不堪的时候,想起那颗初心,想起站在舞台上兴奋与激动,想起过去平凡的我们走到这里,一切都释然了。”
“存在即合理。”这个“草根注意力时代”出现了无数媒体选秀活动,为年轻的追梦者铺出了一道充满挑战的梦想之路。尽管充斥着黑幕、炒作,纠缠于商业利益之中,尽管一夜成名、而后无名,快餐性质浓厚反常,年轻人依然犹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究其本质为何?梦想是也。
即使芭蕾舞者的脚尖再痛、甚至裂开,我依然舞动不止,因为她太美丽、太绚烂。这样的追求是纯洁的,可偏偏有人为了利益将其肆意抹黑,余下孤独寂寞的追梦者,笑中含泪。
指导老师:周来宏